墨秋-

*前文：上章点我

“所以，”怂哥拿手指敲敲桌板，“这么些年过去了，您俩出//柜的方式还是这么别致啊？”

 

王俊凯笑着搓手：“诶嘿嘿嘿，是。”

 

怂哥没眼看的拿掉了自己的眼镜，好让自己陷入一片朦胧的美感之中从而冷静下来：“我不是在夸你王俊凯，您这还真是祖传的行动力啊？都不带和王源提前彩排一下的？您也不怕重蹈覆辙啊？”

 

“不怕，”王俊凯拆开一袋薯片，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填，“毕竟经过上次，我积累了不少经验——”

 

“拉倒吧，”怂哥嗤之以鼻，“跟我你装啥大尾巴狼啊？你刚来的时候惨成什么破样子王源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

 

王俊凯：“……我睡不好是因为倒时差好吗能不能不要给我强行加戏，愁的睡不着什么的，不存在的。”

 

对方面无表情：“我说你穷，可没说别的。”

 

王俊凯：“…………”

 

土豪的攻击直戳心坎，惨无人道。王俊凯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只好展开另一番人身攻击：“你课上完了吗？试考完了吗？”

 

此人远渡重洋，出国学医，早已直面过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对这点段位十分不屑一顾，大度地表示：老子无所畏惧。

 

王俊凯重重咳了一声，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行了说真的，我觉得我爸妈也没办法了。”

 

“唉，”怂哥叼着一根巧克力棒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你哪次能让人有点心理准备？阿姨大概被你气过一次心理防线稳固了，换成我妈能当场昏过去。”

 

“我能怎么办他们也只是上飞机前才通知我，一觉起来他们都快到了——这不是重点！”他赶快打断针对他非正常作息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怂哥，“我只想给他们看看这里，看看我和王源的决心。”

 

“嗯，好。”怂哥含糊不清的敷衍道，“然后呢？你爸什么反应，他之前知道吗？”

 

王俊凯忽然没了底气：“他……他什么都没说。”

 

“你要给他一点时间接受。”怂哥难得收敛了不正经的脸色，“你爸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已经管不了了。”

 

然后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幽怨地捏尖了嗓子：“儿大不由娘啊……”

 

王俊凯：“……”

 

其实这次通话本意是敲打敲打基友别跟家里说什么不该说的，老一辈们都住一个院里，家长里短的一传，指不定就成了什么样子。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下次亲妈举着把菜刀来找他。

 

他掰手指算算日子，离他和王源预定回国的日子也不远了。王源有了现在回去找工作大概容易，自己反倒成了问题。只恨那时候还太年轻，人脉几乎全是交给徐璐来打点，他自己两眼一眯露出虎牙笑得乖一点，也没谁想去为难个小孩。

 

之前的老东家必然不可能回去，想来自己回国签了别的公司说不定还会率领一众得力水军来咒骂自己忘恩负义——昔日的朋友变成了敌人，昔日的敌人还是敌人。他总不能像十几岁的时候为了唱歌一头热的扎进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长到了这个年纪，总要学着对一切有所准备。

 

王源进家门的时候王俊凯正趴在桌子上咬铅笔，对着几张飘零的稿纸看起来有点无计可施，听见响动就抬起头：“今天很早嘛？”

 

“嗯……今天带爸妈出去玩了么？”

 

“管谁喊爸妈呢…………这事情可没解决完呢我跟你说。”王俊凯重新趴回桌上，“带他们去周围逛了逛，根本没人提这个事情。就我的了解……也没把握这是不是默认的态度。”

 

王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在干嘛呢？”

 

“写歌。”

 

“写歌？”

 

“对啊，我们不是快回去了吗，总得准备点东西。”

 

“哎呀，”王源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脑袋，“长大了。”

 

然后赶紧在王俊凯跳脚之前冲到了冰箱面前，拿出纸盒倒了杯牛奶。

 

“对了，洗衣机又坏了。回头我们来看看？”

 

“又？”

 

“我查了一下，大概是滚芯坏了。”

 

“嗯好。”王源几口灌下了牛奶，舒服的吐了一口气，“幸亏我们实习生只要埋头干活就行了，他们今晚部门聚会，所以才能回来这么早，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喝酒呢。”

 

王俊凯飞快的应了一声，静静地对着草稿纸把他的吐槽收进耳朵里。王源也不怎么和他避讳工作里的事情，有槽就吐。毕竟生活已经这么苦了，总得有个人一起骂娘才行。反正在一起这么些年，对方最怂的一面不是没见过，这间小公寓里面子又不能当饭吃，于是干干脆脆的被甩到角落。

 

日子一天挨着一天，飞快的在学习工作和柴米油盐之间掠过去。王源还剩半个月实习期的的时候，王俊凯成功毕业，领来了学位证书。父母坐在台下，王源也特意请了假，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撑着下巴，老远都能看见他带着明亮笑意的眼睛——这是他们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方法，出于尽量减少对父母的刺激考虑。

 

仪式走完过场之后王俊凯冲到父母的座位边把证书塞进母亲手里，急急想从她包里掏袋纸巾，擦掉被学士服闷出的一脸汗。

 

而这位妇女却眉头一皱：“你的那谁呢？”

 

“啊？”王俊凯正满脑子盘算还要多久才能回家洗个澡，猛然被母亲这句话问懵住了，“哪谁？”

 

“哎哟，连你毕业典礼都不来？”

 

王俊凯忽然反应过来了，摇摇头几乎失笑：“他——”

 

“他什么他？别给他找借口，工作重要还是你重要？”

 

“诶不是，妈你别激动。”这次他是真的笑了，“王源儿在那边呢，我让他坐远一点的，这不是怕你们生气吗——王源儿！这边！”

 

王源快步走过来，露出了和前几天晚上一样别无二致的得体笑容：“爸，妈。”

 

他知道既然王俊凯在这个时候喊自己过来大概就八九不离十了，几年抗战大约也要见到曙光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女人看着王源和几年前别无二致的眼睛，干净的像一汪水。突然想起这个孩子几年前在医院外的走廊上守了一夜，抬头看她的眼神像一只惊惶的小动物。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她年过中年，该懂的道理一样不落的懂。但是懂归懂，去接受还是另外一回事。她看着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年轻人，脸上是一模一样的神采奕奕，突然觉得累。于是她疲惫的晃了晃手，身边的丈夫就淡淡的接过了话头。

 

“接下来的路，你们想怎么走是你们的事情。我和你妈也老了，管不了许多。到时候出了什么大事也不要跑回家哭，我们帮不了。”

 

这简直就是同意了。王俊凯猛地扑过去，一手一个抱住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谢谢……谢谢。”他说。

 

“放手！”当母亲的怒斥，“多大人了？大庭广众的这么撒娇也不害臊？我还以为你在国外一个人这么些年稳重点了，你这就叫我放心？你——”

 

王源伸手按在王俊凯的肩膀上，轻轻把他从父母身上掰开了。

 

“谢谢你们。”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们会一起……一起努力的。”

 

女人没再多说什么，淡淡撂了儿子一句送他们去机场就抓着丈夫的手臂离开了。过了一会男人又单独匆匆返回来，将一卷纸钞塞进王俊凯的口袋里：“千万别让你妈知道啊，年轻人在外面干什么都不容易，我瞧着你比上次视频又瘦了，舍得吃点好的，不够再找我要。”

 

王源在边上目睹了一整个其乐融融的家庭喜剧，突然想，王俊凯这样的人，真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才能长得这么温柔又笃定，全是被爱浇灌出来的样子。

 

他正想着，被王俊凯握住了手腕。对方已经脱去了气闷的学士服，搭在手臂上，又把用红色丝带卷起来的证书塞进王源手里。

 

“我带爸妈去机场，回来搞不好赶上堵车的点。”王俊凯眯着桃花眼笑，“晚点回来不要想我，顺便给我买一盒冰淇淋回去——海盐的。”

 

他又眨了眨眼睛，为还楞在原地的男朋友送上一个wink，转身向父母离开的方向跑去了，阳光透过重重绿叶的缝隙，在男孩翻动的衣角上透出一点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