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秋-

*前文：上章点我

*完结篇

*应该还有个番外

流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不利的，开庭当天下了大雨，到处湿漉漉，搅得人心烦意乱。

 

王俊凯坐在保姆车里，在法院的停车场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焦灼地扯着自己外套的下摆。

 

老肖坐在驾驶座，百无聊赖地用手机斗地主。他没太见过王俊凯着急的样子，此时此刻十分有新鲜感，不时从手机屏幕上分出一点目光，瞟上一眼。

 

“你那位王律师的电话还打不通？还有将近一小时就开庭了啊。”

 

“可能……堵车了吧。”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明显不想理会这个过于牵强的借口。但是其中弯弯绕绕他完全无从知晓，只好摇摇头，当作王俊凯大概是找了什么不靠谱的家伙。

 

王俊凯摁亮手机屏幕，奈何除了电子时钟的数字向前跳动了几个，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未接电话，零。未读信息，零。社交软件已经来回check了好几遍，统统没有王源发来的消息，仿佛此人原地蒸发，没留下一点痕迹。

 

两个人是分头出门的。王俊凯并没有作为原告出席，此时也只是低调地准备混入旁听席中。毕竟这是王源的主场，他无心去抢夺注意力。但是唯一的问题，这位主角，事到临头，悄然无息地“失踪”了。

 

饶是王俊凯这会也有些慌了。王源不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平时归平时，现在正事当前，轻重缓急谁都分得清。他又给对方发了几条消息，依旧是石沉大海。

 

当然他也想不到，王源在的地方离他不远，至少是同一片停车场内。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了两下，它的主人垂眸瞥了一眼，复又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姜先生的话说完了吗？我急着上班。唔，我家老板比较严格，您这样我是要给炒鱿鱼的。”

 

而对方不为所动，只是简单地做了个手势，王源口袋里的手机立刻就被人抽走了。

 

“哪个老板敢炒王律师？怕不是也姓王吧？”

 

王源叹了口气。能当明星的人至少长得都不会丑，就是姜睿一开口讲话这腔调显得半酸不苦，十分磕碜。不过他不经常看电视，不太知道这人究竟是自然情感流露还是炒人设走火入魔。

 

好好儿一大小伙子，何苦呢这都是。

 

然而自己身边还有个膀大腰圆不知道是打手还是保安的壮汉，王源不确定以姜睿现在似乎有点躁郁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好顺着他的话打哈哈。

 

“姜先生，您这话说的就不是了。每一位客户都是我们的老板啊，对吧。有了他们我们才——”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姜睿眯起眼睛，神色阴沉，“你跟王俊凯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明白，不用跟我在这里打太极，王律师。”

 

看来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善了了。王律师干脆地将自己满脸商业性假笑收了个干净，气势顿时有几分咄咄逼人。

 

“喔，那好。”他换了个姿势跷腿，连呼吸节奏都没有乱一下，“既然姜先生这么清楚，那我的态度您也明白吧？”

 

话说到这时候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自从和王俊凯在一起以来就是这样——好像知道的人总是能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把柄或者是软肋。其实真的不是这样，这种喜欢不违//法不乱纪，只是平凡日常的一部分。

 

“那王律师想过没有？你即使赢了官司也拿不到一点好处。”姜睿说，“想必你还记得几年前逼得王俊凯远走高飞的那个接吻视频？”

 

王源皱起眉头，听见对方发出几声有些神经质的干笑。

 

“那是我找人拍的。但是真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居然又回来了。所以那时候我听说王俊凯试镜的剧组，就立刻提出要接——其实谁他妈想接那种不讨好的弱智角色？”

 

听到这里王源可算明白了，这人把他堵到这里来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另说，但肯定是铁了心准备讨上一顿暴打。

 

他记得王俊凯那时候试镜结束回到家里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也记得他那时候说“再试一次不行就做回普通人”的语气。也许王俊凯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王源听在耳朵里，总觉他那时候被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来。

 

王俊凯适不适合舞台他不知道，但是姜睿肯定更不合适。他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尚未努力呢？凭一个看着十分强有力的靠山吗？王源舔舔后槽牙让自己冷静一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几时几分，但是离开庭肯定不远了。王源是王俊凯的代理律师，一旦在这种情况之下不能出庭，就要被视为自动撤诉了。到时候水军一刷通稿一买，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还有王俊凯的歌，”姜睿接着说，“这东西都能火？老子做出来的不比他好？”

 

“原来姜先生今天把我请来是专程来反思的。那不好意思。”王源耸耸肩膀，“现在想私了未免也太迟了一点吧？何况咱们当事人还有一个不在呢，和我说有什么用？”

 

他仔细地调整着姿势。车里空间委实不够大，活动不开，要不然还真的挺想对准姜睿的脸踹上一脚的。

 

而对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危险境地之中，正抬起手腕确认时间。王源侧脸扫过一眼，心里稍微有了些底，突然问：“你做这些事情，徐璐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让那女人知道？”姜睿嗤笑一声，“我的绊脚石不够多？”

 

他觊着王源重新变得游刃有余的神色，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隐隐地焦躁。他对王源的了解不多，全是透过对王俊凯的调查。

 

中间那些弯弯绕他并没有让徐璐知情，毕竟在他心里徐璐始终是向着王俊凯的。直到王俊凯发了律师函，她也仅仅是从姜睿口中得知了一些皮毛，就不得不忙着去收拾烂摊子了。他自觉这回对上王俊凯女经纪人并不会帮忙，于是忙不迭地准备了这个愚蠢的计划。

 

王源时不时瞥一眼窗外，重复了几次之后姜睿起了疑心，也跟着向外看去。奈何刚一回头就听见一声身体撞击车体的闷响，重重一声。一大股惊惧在他心里炸开，不仅仅是因为看起来瘦的不得了的王律师用手肘暴击了那保安的下巴，此时正卡着人的脖子将对方死死按在车窗上；也是因为透过车窗姜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疾步走过来。

 

徐璐。

 

手上力气丝毫没有松懈的王律师笑眯眯：“知道什么是正当防卫吗先生？不知道？没关系，不论现在开始发生什么，我都会让它变成正当防卫的。”

 

而徐璐在车外看了一眼，就大致摸清楚了状况。她敲敲姜睿边上的车窗，简单地说：“开门。”

 

又来了。又是这种命令性的语气。不可一世的。

 

——你这女人他妈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姜睿眼底一片红，颤抖着吸了口气，径直一拧钥匙踩上了油门。其实他本来的想法和王源揣测的差不多，只是为了拖住王源不让他出庭而已，可是徐璐的出现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帮王俊凯？为什么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王俊凯还是不能放过他？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姜睿直接一打方向盘，死死咬住牙关，直接向徐璐撞去。而后座的王源猝不及防，几乎被巨大的惯性从椅子上甩了下去，紧接着腹部就遭到了重重一击。

 

我操……

 

王律师爆了句粗口，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撸袖子干架，实力退步得不行。他被卡在了一个极其不利的位置，只得十分被动地举起胳膊抵挡对方坚硬的拳头。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在一片混乱中听到女人刺耳的尖叫和什么人在大喊的声音，随后车子又重重一刹，顿住了。

 

出事了。

 

他心底一凉，从还在发黑的视线里看见了车窗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刚刚另外一个声音他熟悉得要命。很久以前他在课堂上插着耳机听它唱歌，然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他耳边，低沉的，慵懒的，带着笑意的，压着哭腔的。每一种他都熟悉的要命。

 

……王俊凯！

 

驾驶座上的姜睿似乎也吓坏了，颤抖着手熄了火打开车门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而那保安也顾不上王源了，打开车门就想跑，但很快被人擒住了。王源花了点时间撑起自己发软的四肢，心里的恐惧沉甸甸的将他整个人灌满了，甚至盖过了疼痛。

 

然而他刚打开车门，就被一把抱住了。

 

这个怀抱的味道是熟悉的，王源便没有挣扎。心脏重重地落回原地，凝固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嘈杂的声音一下灌到耳边，让他觉得有几分天旋地转。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回了窍，身上的疼痛让王源倒吸了口冷气，对方立刻将自己撤开了。

 

“伤着哪里了？马上救护车就来了，赶紧让他们看看。”

 

王源这时候才有余力打量四周，理智回笼的第一个问题是：“现在几点了？”

 

对方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把他的脑袋：“什么时候还惦记这个呢？”

 

“等一下，那刚刚被撞到的是谁……？？”

 

王俊凯咬了一下嘴唇，回答他：“是徐璐。”

 

他看着王源的表情又赶紧补充：“我不敢动她，就叫了救护车，应该不会有大事……”

 

“……是我叫她来的。”王源低声说，“如果她——”

 

“不是你的错，源儿。”王俊凯一边安慰他一边觉得喉咙发紧，“警察已经抓到姜睿了，一会儿可能你要先去做笔录，这边我跟老肖再处理一下。”

 

这个本来有几分空旷的停车场此时此刻显得十分热闹又拥挤，警车和救护车的顶灯闪成一片，医生和制服警混杂在一起，工作场景居然十分井井有条，根本没人顾得上搭理他俩自成的小结界。

 

至此的场景颇有几分尘埃落定的意味，要是男女主角，想必这时候会有围观群众的热情掌声催促他们拥抱和接吻，会将它传为一场感天动地的佳话。可是他们现在只能在这角落里偷一个亲吻，等待接下来要处理的庞杂事项。

 

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忙碌的一天即将结束。路上又变得拥堵起来，疲惫的上班族匆匆忙忙找一家快餐店填肚子以便快些回去加班；父母牵住稚童的手，听孩子欢欣鼓舞地讲学校里的新鲜见闻；归巢的鸽子扑棱棱地越过乌云散开之后泛红的天空。

 

王源拽一拽王俊凯的手，从已经灰扑扑的西装口袋里掏了几颗糖，塞到对方掌心里，笑得眼睛弯起来。

 

“那我到时候等你一起回家，好吗？”

 

 

——END——